深雪

目前主靈能 芹靈/將律
左右固定人
會在固定幾個坑裡左右橫跳東摸摸西摸摸寫很慢

[傑雷]  翩翩蝶舞



「鬥流血法·風神·風織。」


傑特·歐普萊恩,普通的一日。


伴隨著悅耳的語音落下,在公園裡颳起一陣清風,赫姆沙雷茲·洛特裡形形色色的居民以半魚人為中心聚集了起來。


那風大概是綠色的,湖水一般地清澈透明,能夠帶來平靜與安詳,並充滿了喜悅和希望。


如果風聲也有顏色的話,大概就會像那人的微笑一般,如此溫柔。


白紙化身為純白的羽翼一路向上,微風一陣一陣地抬升起來,漸漸脫離了視線能掌握的範圍,雷歐的反應與眾人一致,都不自覺地抬起了頭。


就算只有一秒也好,不論是人類或是異界居民都會追逐著美,那已經是刻畫在基因裡的一種本能,更何況傑特展現出來的是最為純粹、原始的美感。


不矯揉造作,也不用拐彎抹角,更不需要任何言語去說明,僅僅是將那景色收入眼底便已足以稱為一種享受。


像是賦予了白紙生命力那樣,隨著口中輕輕的一吐息注入了生命之風。


在散場時分,傑特會以輕巧到無聲無息,像是在對待某種玻璃藝品抑或是精密機械的方式,送走最後一隻小蝶,而後眾蝶再旋轉著颳起小型的環狀風圈,全數收納進手提箱內。


「啪噠。」


緊接著皮箱環扣的聲響昇起的是,就算處於空曠地帶仍聲響如雷的熱烈掌聲,混合了錢幣互相撞擊、落於箱上的輕叩聲。


俐落地向人群行了恭敬的一禮,傑特再度抬起頭時一眼望見了雷歐咧得開開的嘴和一口潔白貝齒,以及微微從睫毛的縫隙中透出的幽藍光芒。


如此美麗,清澈得不可思議。


兩人在散場後肩並肩走出了公園,向那對父女特別揮了揮手致意,隨後轉身走向鬧區的方向。


赫姆沙雷茲·洛特的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是那般焦躁難耐,納入眼底的每一分風景都盡是不夠現實那般地模糊。


躁動不安著,仿佛下一秒便會衝破安逸的螢幕,將自己從旁觀者的身分拉為當事人。


事實上或許也相差不遠,異界都市不論對於「完全的異界」或是「完全的人現世」來說都僅能算是不上不下的異物,在哪一方看來都只填滿了詭譎的平衡。


歪斜的、扭曲的、變異的這個世界,H·L就像是濃縮過後的精華一般充斥著不可思議與噁心,隨時隨地都無法預知下一步,或許正因此才為人恐懼。


「今天謝謝你了,レオくん。」


手上提著的箱子不時還發出內裡零錢的碰撞聲,「叩嘍叩嘍」地頗引人注目,另一部分的視線則是衝著傑特本身來的。


「哪裡哪裡!明明是請我來幫忙表演,結果我最後只顧著看根本沒幫上忙……欸嘿嘿。」


搔著頭,索尼克用了小小的手在柔軟的臉上一壓,雷歐便跟著索尼克打鬧著玩了起來,靦腆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。


好想和他一樣普通。不恰當地,甚至毫無來由地,傑特僅僅是那樣邊走邊想著。


呼吸。呼吸。呼吸。


說到底也只是一種類比法,在那個大小僅能恰巧不至於束縛緊繃,只能踏出腳畫一個圓的水槽裡,自己是否活著這件事並沒有多大的實感。


契機、出生、罪惡、成長、扭曲,直到那日。


自己的出生大概不被任何人所祝福,沒有同胞,甚至不知道父與母,在他13年的生活裡唯一見過的「人」甚至根本並非人類,只不過當時的自己對此仍是一無所知。


無知可以帶來那時的幸福,傑特與伯爵的對話一直都是點到為止,伯爵在特定的程度上便會開始用手指敲打膝蓋,那是他在思考時的慣用動作,那麼傑特也會識相地等待那人轉換下一個話題。


不能深究下去,因為自己也沒有機會去真正見識到所謂的星星、陽光、花香、大海,和一切的一切,在伯爵的形容裡聽起來皆閃耀著金黃色光芒的夢幻之景。


沒有願望也無所冀求,每日周而復始的談話之中,傑特所認知到的世界只能依靠著想像和比喻圖個大概,模糊而不清地濛著霧雨,如果霧和雨同他的想像偏差無幾的話。


將長了蹼的手掌漸漸伸出,小心翼翼且緩慢地,經過了長久的限制生活之後他已經習慣那份猶疑,先懷疑而後前進,仿佛踩著冰層的邊緣而走,腳下的深谷清晰可見,持續不間斷地帶來恐懼。


雙目之中映入的是無物,縱然偶有什麼自心頭一閃而逝,但仍無法掩蓋眼前的一片黑暗。


以當時的心態來說根本什麼也沒有在看。


陽光稍嫌刺眼了些,反射性地瞇起了細長的眼,還在為血法應用感到驚訝的同時,周遭的一切也全數湧入腦中直至超出負荷。


接觸到空氣的感覺,水珠還黏膩在身上的觸感,前所未見的光線納入視野的瞬間,甚至要有了虹膜快要燒灼起來的錯覺。


沙發的顏色,蜘蛛網佔據的一角,伯爵的照片嵌在相框裡,但玻璃早已破碎成一片一片的模樣,腳底在地毯上的踏實感,該是稀鬆平常且毫無心意的那些日常事物,在傑特·歐普萊恩看來已經宛如孩童第一次望見萬花筒裡的景色。


他突然意識到了,曾經只在書本、對談和想像中悠遊的自己該有多麼無知。


外頭的陽光全數潑灑了進來,隨著古老陳舊的大門發出的「吱呀——」聲,緩緩展現的開口,是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門。


如此熟悉,已在談論之間觸及無數次的那些名詞,陽光、蝴蝶、花瓣……與目不暇給根本無從全數憶起的所有畫面。


卻又是如此地陌生,必須像停格動畫展演的過程中那般,一下一下用了最緩慢的方式,方能刻在皮質層的皺摺之中。


掌握著心臟。


以極為清晰的方式,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正鼓動著,充滿生命的氣息。


珍貴、無可取代而難以言喻。


第一次僅能靠著肌膚上的溫度,才能傳達自己所思所想,遲疑地向那道光來的方向前去踏出一步,還有些搖搖晃晃無法掌握得很透徹。


聞到了玫瑰的溫暖,聽見了蝴蝶振翅時的顏色,所見證的是,光線折射出的七彩聲響。


日光以幾近透明的金黃薄紗覆蓋在所有的生命、無機物,以及每一分每一秒擁抱住自己的氣息。


半魚人本能性地瞇起了眼,細細地,仍努力地嘗試著要將瞳孔張至最大,連一次的眨眼都像是舖張浪費且不知感恩。


試探性的,以忘我的狀態無意識地發出了驚嘆。


然後再往前踏出了一步,師傅自方才開始便一言不發,剩下的只有那染上許多髒汙的厚重披風隨風飛揚起來,又仿佛再也不會止息。


再向前一步。


然後他再也不想退後了。


他已深深愛上,在瞧見這個真正世界的第一眼。


『真是可悲,不論何種存在,想體驗真正的孤獨都是難事吧。』


如今回想起來倒能以近乎事不關己的態度去重新審忖,細細思量著當時完全無從理解的這句話。


師傅冷冷的,沙啞的,不露感情的聲線。


在他認為的如今,已經找到能稱得上是歸屬的這個地方,幻界都市,萊布拉,在重要的人身側。


「說起來ジェットさん,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呢。」


雷歐將義大利麵咻地吸進嘴裡,傑特抬起頭來向那人指了指嘴角示意,雷歐用紙巾將醬汁擦乾淨後,才繼續說了下去。


「為什麼表演的意象會是蝴蝶呢?雖然真的非常,非常——非常的美,不過這件事我還是很好奇呢。」


擺出了以往還在當記著時的採訪姿態,甚至連照相機的錄影功能都準備好了,掛著笑容自在的朝對方提問。


可樂的杯子停在嘴角,傑特明顯地愣了會才微微撇開頭,眼神低垂卻不似在看著前方,而是更加遙遠的、難以觸及的存在。


雷歐同樣看著那側臉看得出神,義大利麵自叉子的縫隙之中滑落,殷紅的茄醬噴在少年潔白的衣服上仍絲毫未覺。


索尼克甚至偷偷拿了雷歐的一根薯條,大概過了一世紀那麼久,以體感上來說或許就算連異界都市消失都不讓人意外。


純淨的綠在整個家庭餐廳似乎成了寧靜的特異點,將自身附近的一切聲響給阻絕,那雙半透明的眼眸靜得足以蓋過四周的任何一點聲響。


深沈,帶了點孤寂。


話語無法成形便消逝在腦海內裡,被新的意象給取代,周而復始地徒勞無功。


靜得要喘不過氣了,在那個頂多十秒的過程之中雷歐覺得自己大概停止了呼吸,連再輕的吐息大概也會打攪到沈思的側影,宛如聖徒一般的姿態立於那刻,米開朗基羅自大理石中尋找的生命也不過於此。


「如果レオくん願意的話……」嘴角笑得雲淡風輕,壓迫人的死寂感也不再持續,傑特面對雷歐的方向將身子向後傾,以很放鬆的姿勢靠在椅背上。


他抓不定自己想要說些什麼,思緒太過混亂只消10秒根本整理不清,10年也可能尚不足夠。


「待會送你回家的時候……沒有人的時候,我想直接讓你看看。」


「看……?是指,用義眼嗎?」


眼睛睜大了些,顯得有點意外,雷歐以一模一樣的姿勢跟著傑特向後傾,視線保持固定在對方的眼。


那雙眼眸也同樣望了過來。


「是的,如果可以的話。」


傑特語帶誠懇,認真的神情沒有埋藏任何秘密,只是最單純請求罷了。


蓬亂頭髮的少年莫名地感到害臊了起來,解讀不出是因為難得的炙熱眼神,還是話語裡極度認真的聲調,又或著只是單純因為對方在自己眼前。


只好也淺淺的報以一笑隨即應允,慌忙地試圖粉飾內心的焦躁不已,無果,而後放棄掙扎直接將注意力拉回義大利麵上。


「啊。」


「沾到了。」


一片純白的衣服之上,鮮紅混和了橙的色調以極其張狂的方式,強烈地彰顯了自己的存在感。


喧囂過了頭。


「可能會有一些暈眩,在義眼運行的時候。」


「沒問題,我準備好了。」


雙方頗有默契地都深吸一口氣以調整心態,卻在這一刻因那股莫名的合拍又同時笑了出來。


好不容易回復原先嚴肅認真的氣氛,雷歐輕啟唇瓣。


「那麼,我開始了。」


他睜開了眼,像是世界也跟著打開了那樣,靜謐無人的房間裡一瞬之間便充斥著淡淡的燐光,幽幽的藍在剎那就將此地變成了一片海洋,光線在波浪與波浪裡不斷折射。


細碎,幾乎無法察覺,與機器的運轉聲有那麼幾分相似,搭上了少年的臉倒是包含了更多感情在裡頭。


傑特再一次地回想起了第一次踏在石階上的記憶片段,像是舊式電影的底片再度倒帶的模式,一格一格地快速瀏覽而過。


雷歐在一瞬間收到了數不清的視覺記憶,極小單位的分割,最後再由精準鑲嵌的複雜工法重新組合。


感動,許許多多的感動與驚異。


大量的情緒分子附在記憶的每一格畫面裡,落花流水、陽光綠葉,但最搶眼的總莫過於那起舞的蝶群。


悠然自得的身影,無拘無束的自由感受,那是在重生之時所第一次感受到的,名為「羨慕」的心情。


『我想活下去。』


『好想活下去。』


『想活得像那蝴蝶一樣。』


「レオくん……!怎麼了?怎麼了嗎?」


傑特焦急的聲音喚回了還沈浸在振翅身影的雷歐,傑特又晃了晃瘦小的肩膀,但慌張過了頭兩人絆在一塊雙雙倒在床上。


一直到床單上的淚痕暈開,雷歐才意識過來,自己大概是哭了。


他抽噎起來,沒了義眼作為光源房裡現下是一片漆黑,明明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蹩腳的樣貌,卻無法停止內心被震懾的感受。


無論是那過於夢幻,卻真切的美,還是傑特強烈得要衝破鼓膜與心臟的念想。


驀地什麼也不認識了,眼前的這人自己也不知道也想不明白的那些事,如今以這種方式被擁有義眼的自己得知,總覺得有些狡猾,至少對再正直不過的那人感到抱歉。


「真的……真的……非常美呢……。」


抹開淚水後隨即又會被新的眼淚填補上,擦不乾淨也去除不了源頭。


“ジェットさん如此想要的活下去的感受,該經歷了多少……才將我們一直認為理所當然的所有事情,視為珍寶。”


“該被剝奪了多少,才會如此讓人難受。”


雷歐瞇著眼,也不顧臉上鼻涕眼淚什麼的糊得一塌糊塗,衝著傑特便是一個大大的笑,也沒細想清楚在這片黑暗之中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。


「傳達到了哦,我已經理解了,ジェットさん會喜歡上蝴蝶的理由……果然是美麗到不可思議。」


傑特沒反應過來,但彼此靠近地只剩下幾釐米,吐息一類的炙熱感受也敏感到了極點,雷歐哭得一把鼻涕也沒察覺到這個事實,漆黑帶來的也並非情調反倒是接近害臊一類的情緒。


雷歐說話時的鼻音很濃,鼻子的溫熱吐息弄得自己很癢,腦子昏昏沉沉地遇上柔軟的床就要睡去了,在不太清醒的狀態下傑特已無法分辨清楚自己在說什麼。


「果然,能夠……來到萊布拉,真是太好……。」


只道那些含糊且片段的低語,磁性的嗓音同時又具備了乾淨的氣質,勉強湊成了連貫的語句。


沉沉睡去,不論雷歐怎麼叫喚都絲毫未察。


床單被雷歐的淚水弄濕了好大半,睡起來稍嫌硬了些,對於平時在水箱中浮沈的半魚人來說不是那麼習慣,尤其雷歐的房間裡只塞的下單人床,兩個青少年擠在一起,縱使雷歐身形再小也只是在原先就倚夠狹小的空間雪上加霜。


「好喜歡。」


似有若無地,傑特的擁抱也如同最後的話語那般,太過溫柔所以才讓人難以察覺。


雷歐屏住了呼吸,也記不清楚最後是哪個時刻累到撐不住,乾脆靠上結實的胸膛順著那人的擁抱沉入夢鄉。


在夢裡他看見的是,自己被傑特拉著手行走於蝴蝶之上的情景。


飄飄然地,像是踏在雲端而沒有實感,但也不讓人恐懼或擔驚受怕,能確切感受到的只有緊緊攫住自己的臂膀。


強而有力卻滿是紳士的品格,隨著微風一陣一陣地向上騰昇,他們兩人變成了蝴蝶一般溶於身周的翩翩蝶舞裡。


直到搔著後腦勺醒來時,雷歐才瞥見兩人的右手。


緊緊地扣在一起,如同在夢中一樣。


又倒回床頭感受到自己的臉頰火燒似地發燙著,與昨晚大不相同的是此刻正大舉自窗口入侵的白光,能如此清晰地在鏡中望見反射出來的滿臉通紅。


彰顯地太過高調,使人更覺害臊,如此以來便陷入了不斷反覆的惡性循環。


「啊啊……這是怎樣啊……」


臉整個蒙入純白的被單,仿佛只要如此就能讓自己變回一張一無所知的白紙,明知一切只是徒勞無功,卻至少想在心靈上說服一下自己。


將發熱到已經神似發燒境地的腦袋歸因給外頭閃耀高掛的太陽,傑特說話的聲音在這個當下表現得更加冷靜,清澈溪流的模樣,流淌至心頭。


「レオくん,早安。」


右手再度發燙了起來,扣住的指尖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,重新轉頭望向那股清風的來源,所致的方向。


思肘了良久,雷歐才終於鼓起勇氣得以面對那一向炙熱的目光,只不過是自己從未察覺到罷了。


「ジェットさん。」


「嗯?」


「我也,喜歡你哦。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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